【走進新竹新州屋】找到自己的風格:小眾的驕傲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發現自己是小眾

生為一間選品店的店長,判斷市場買單什麼,是極為重要的事。如果這間店夠小,店主就能展露個人喜好。客人合則來,不合即去。

5年前,我收到一份只有3頁A4的企劃書吸引,那是一間老房子,這房子有重要意涵,是1934年在新竹的第一間百貨公司「新州屋」。當下總覺得有股莫名召喚,讓我與它靠近,在30歲的交叉路口——是要留在台北,往更商業的產業邁進、增加自己的收入;還是要回新竹老家,參與地方文化的創生?

最後「新州屋」的吸引力幫我做了決定:「我要回家」。

廢墟的召喚:新州屋的第一眼

我接手的時候它只是個廢墟,當時我提著工地燈,穿著白色(彷彿女鬼)的上衣褲子,只聽見公司的室內設計師說:「別一個人去啊,可怕啊。」保持好奇,我窺探似的走進去房,不帶恐懼。

有「麗嬰房」品牌留下寶藍色的塗鴉,還有大片的玻璃鏡,以前這裡是舞蹈教室;屋內堆滿前任屋主的東西,情書、建築圖、帳本,散落一地,我從摺頁裡一一翻找觀看,判斷哪些是斷捨離廢棄物,哪些是要留下的文物。屋內一樓有水窪,好似地下水滲漏凹洞處,分不清是為了什麼,也像歌劇魅影裡的地下山洞。我探索著新州屋,就像青少年時期讀推理小說那樣,充滿推敲意味。

從第一次走進新州屋,我就感受到,它是間溫柔的房子。

從理念到實踐:打造台味選物店

經過了3年半的籌備,1年半前店開了。有我個人獨到的小眾思想;也有在團隊討論後妥協讓步的地方。這間老屋,以一種全新樣貌登場,將「台灣飲食文化」作為最重要的主題。套用新竹的氣候「酒醬風」的諧音哏,推廣銷售選品「台灣酒」、「台灣醬」。把地方風土做的時髦,不是件簡單的事。有時候不夠「地方」、有時候不夠「時髦」,大多時候,是從食品到餐飲的轉換間,有些斷裂。

開店前能支持這種規劃的人並不多,裡裡外外,都經常問:「為什麼要堅持賣台灣地酒?市場性大嗎?日本清酒還比較有可能吧。」在一片質疑間,我還是為了未來市場做準備,儘管很少人看好。直到開店後直升的業績,才讓大家開始了解,逐漸認同。養出了一些會回購的顧客,願意嘗試獨特的台灣風味,例如香菜酒、刺蔥酒、油甘酒。選品得到了成績,餐飲卻逐漸衰敗,無論有無主廚,業績一直在邊緣。

成功與失敗的兼具,讓每一次我都在錯誤中,逐漸進化變成不同的模樣。

商業與文化的平衡,像電玩打怪

工作過程就像是電玩打怪,要擴充實力才能勇猛過關。

我信奉文化研究中「布迪厄」所提的「文化資本理論」,在文創產業裡徹底展現。我們靠著超強連結力、不落俗套的創意,來吃這行飯。我很渴望商業市場以及文化工作間,有真正的平衡?但面對科技大島「新竹」,人人更務實,「美」之於他們而言,是排序很後面的事。

我進入人性修道場,成為主管,也成為能決定廠商是否繼續合作的人,我從中迷茫,盲目的崇拜有才華者。我墜落無底深淵,也站在舞台上發光,在這段過程裡,就像是要經過阿修羅道,才能轉世。

工作場域內的我,有光。

小眾審美,是我與世界的對話方式

我發現我的內在並不大眾,我的審美觀點,參雜了內在精神。

我能夠辨別出一個人的真誠與否,而不只看他虛華或樸實的表面。我學習深入一個人的內心,看見他們潛意識裡真正的渴望。這些看似心靈領域的感觸,卻正是我面對商業市場最真實的態度。

「小眾」根基於審美基礎,我察覺創造美的事物,就是我一生追尋。我可以享受侘寂的美、喧囂的美、平凡於日常的美;但我知道,美是經過無數淬煉後的結晶,就像是水晶的形成,是在地殼與火山運動中,從地底而生的高壓擠壓礦物質後冷卻而成,需要經過高低起伏,才能表現出沒有雜質的晶透模樣。曾經受苦的美,才是美。

這是我的小眾美學,也是我的工作精髓,是我在看似商業市場的表達與銷售裡,藏著最深層的意念。

撰文/沈婷茹
攝影/林科呈

【作者介紹】沈婷茹

我出生新竹,曾經經驗過臺北的繁華,與花東的鄉村,無論在哪兒我都能過生活。思想上嚮往的是巴黎,陸續受到西蒙波娃、沙特、吳爾芙等世紀名家啟發,思想獨立、熱愛閱讀與創作。生活就是旅行,為美而生,是我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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