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寫書評】《唐鳳的破框思考力》：給成年人的自學手冊

唐鳳是誰？是早熟的自學少年、神奇的電腦高手、零時政府的主要人物，跟本書的主角。

這本書可以分為：我這樣學習、我這樣工作、我這樣思考、我這樣看未來等幾個大標題。看似獨立，但是彼此間環環相扣。讀起來像是很大的心智圖表，每一個環節都承接其上脈絡之外，又可以帶入下一個章節，其間談到：包含怎麼處理大量無用碎片化的知識，以及如何面對不確定性、可能要跟AI共處的未來。很適合給職場中人閱讀，書裡有很多精彩的論點，在這份書評裡，我想擷取其中我最喜歡的幾點，混合一些平凡人──我自己的凡人視角。

讀經典
唐鳳的父親在他幼年的時候就跟他談科學家跟哲學家的故事，有段訪談如下：
唐光華問唐鳳：「記得你十歲那年，在德國有一次我們談到牛頓和愛因斯坦，當時你對牛頓有很大的批評。」
唐鳳回答：「不是很大的批評，是很大的偏見。」牛頓當年有權有勢，曾經仗著自己地位，打壓哲學家萊布尼茲，唐鳳不以為然地說牛頓是「整死萊布尼茲」（本文作者是到中年才知道萊布尼茲）──可見他很早很早就接觸到經典。

本書的開端唐鳳就提到藍亭給他的：反對方法《against methord》和張鼎國教授的真理與方法《Wahrheit und methode》，他說這兩個經典各自相輔相成，進而建構起他的人生觀。應該說他讀過的經典很多，哲學、物理和數學的都有，含括莊子、牛頓力學跟各式科幻小說。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大概經過時間驗證跟有一個完整的思想體系，我不覺得經典很重要，但是在網路碎片化、偏激、只有口號、溫和的各式言論裡，一本厚厚的經典，承載的是一份思考過的嚴肅、憤怒或坦然。

也許我們無法親炙大師，但是經典讓人知道一個人思索的法則。舉一個例子：以色列人看過一切的神蹟，他們過紅海是神蹟；據有迦南美地是神蹟；即使到近代，他們在流亡千年後重新建國也是一個神蹟；他們建構起來的軍隊跟經濟實力是神蹟。但是聖經裡有神的法則和心腸，讀經典是在花花世界裡，讀懂神 / 宇宙 / 這個世界運行的法則，或該怎麼前進的法則。

在實戰裡累積真實的知識──做中學
你知道怎麼訓練一個飛行員嗎？1.要給他所有關於飛行的知識。2.全面的知識不是為了通過一、兩次考試，而是為了熟練應用這些知識才有嚴格的要求。3.要學會有時候採用「正向思維」，有時候採用「逆向思維」。4.在接受最初的訓練後，必須經常保持對這些知識的掌握。這是查理‧蒙格認為最好的訓練方式。

絕大多數的我們無法接受飛行員訓練，但是我們可以在實戰裡累積真實的知識。上面的要求，其實就是在組織裡每日的實戰，跟接受真實的回饋後做調整。

唐鳳的職涯裡有一段時間是在socialtext，主要在建構公司內部的【工作白板跟線上會議室】，在一個每個人都可以清楚表達意見，又可以求同的狀態下，讓整個團隊有效率地往前。我很喜歡他書裡提到不需要有標準答案的說法，他說不需要追求一個完美的解答，先做一個最佳解就好，然後繼續往前。很像馬斯克的觀念，例如工程師整理出所有相關的數據，說道：「目前的數據不是百分之百完美，怎麼辦？」，馬斯克在看過所有數據以後決定承受風險，發射火箭。

是，實戰和經驗讓你知道你可以承受怎麼樣的風險，然後真實的回饋：不管來自市場或來自哪裡，可以讓你有效的修正路徑。世界裡本來就沒有直線前進的事，但是真實有效的分工，跟有效溝通的工作團隊就是最佳的學習場域。

小秘訣：
1.大概是專屬於唐鳳的秘訣，他因為從小就有心臟病，所以不能發怒，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會生氣。
2.先尋求共鳴 / 共感才可以讓會議好好開下去。

建構起自己的人際關係網路
唐鳳有七個社群網路，橫跨不同國境和語言。任何奇怪的命題和情境，幾乎都有可能在他的社群裡遇見過，然後有一個已經思考過甚至被驗證過可行的答案。書裡提到斜槓，他對斜槓的解釋是在工作之餘有其他的社群網路，不論是線上或是實體。這樣的網路可以托住你，在你暫時離開職場的時候，仍和原有的夥伴保持聯繫（比較容易回歸）；或是在你要轉換跑道的時候，不是跳到一個全新的領域，而是跳進你本來就已經有的「次要社群網路裡」。我很喜歡這樣的概念，我猜閱讀本文的你，LINE裡也會有工作群組跟其他群組，其實這樣不同的群組，就可以提供你不同的思考脈絡跟支持。

小秘訣：不要把自己和虛擬的網路世界綁在一起。唐鳳的方法是用工具，例如觸控筆或鍵盤，把自己跟電腦或螢幕隔開。

AI也有成熟期
不知道大多數人對AI的想像或概念來自哪裡？我認為在某些領域，AI像一個認真掉書袋的好學生，只是常常掉錯書袋（偏離事實）。但是，你知道目前醫院裡絕大多數的心電圖初步報告是AI在辨識了嗎？台北榮總用影像資料庫餵養出來的腦部MRI判讀AI，可以精準的判讀腦部腫瘤，且達到超過住院醫師的程度。也就是說，超出絕大多數的一般人跟大多數的醫師（如果他不是腦部影像專家的話）。

蒙格覺得AI無法真的做什麼事：他說：比如，你要收購一棟大樓，要付出多少成本、議價過程……無法用AI來做。但是AI慢慢形成一個有效而且強大的工具，我會說「工具」，因為這是唐鳳的說法。他覺得這些形成的AI語言模型可以被調教，甚至可以用「設計好的情境考試去測試這個AI是否善意」。

在和哈拉瑞的對談裡，他提到AI也有童年，也會形成所謂的「刻板印象」，也就是你餵給他的最初資料庫。但是如果各種社群、各樣的語言都可以建構出自己的AI，就比較不會有壟斷或霸權的問題，這是一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答案。他也提醒，不要讓演算法控制 / 決定自己的心靈。關於AI的想像焦慮和疑惑，我覺得這本書有很棒的解答。

最後，想告訴大家，芸芸眾生如你我者，也會期待每一天都有新的智慧增長和全新的恩典。日光之下總有新鮮的挑戰，我們也有機會成為一朵晚開的美麗花朵──一如巴菲特的夥伴蒙格，他也是在人生的晚期，才累積出足夠的光芒去綻放智慧。

延伸閱讀
1.《窮查理的普通常識》
2.《大器可以晚成》
3.唐鳳的Facebook（推薦：他跟哈拉瑞的對談，其他的對答也很精彩）
4.唐鳳編寫的多元宇宙Plurality: The Future of Collaborative Technology and Democracy 裡面的各篇章多有中英文的板本，提到各式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