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乍到的星期二傍晚七點，方才轉為靛色的夜空下，人行道上是吃完晚餐散步回宿舍的學生，微涼的風拂過腳邊，捎來秋天的氣息。這時陽明交大學生活動中心已點亮溫暖的黃光，邀請眾人踏進位於二樓的演藝廳、坐進舒適的紅色椅子，一同來享受這場令人引頸期盼的音樂饗宴。

今晚登場的《經典五重聲：秋日樂影》是陽明交通大學藝文中心113學年度上學期主辦的系列活動之一。此演出延續自2023年於台中歌劇院首演之《秋日樂影》，提取出最初光影特技複合型展演中的音樂精華，將音樂的純粹之姿帶來新竹，再度登臺。

本次演出的華麗陣容包含擔任第一小提琴手的清大助理教授杜沁澐、擔任第二小提琴手的德國唱片家評論獎專輯客席副首席張善詩、擔任中提琴手的臺北市交響樂團團員蔡弦修、擔任大提琴手的國家交響樂團大提琴首席上地彩門，以及擔任鋼琴手的旅德鋼琴家余涵雯。他們組成的鋼琴五重奏樂團將演奏比利時法裔作曲家法朗克（César Franck）與烏克蘭裔俄籍作曲家卡普斯汀（Nikolai Kapustin）的作品。

弦樂四重奏的音樂形式在18世紀中後出現，大多由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及一把大提琴組成，後來出現了加入鋼琴的改編形式，成為鋼琴與弦樂合作的五重奏組合。由於編制小巧的五重奏不像浩大管弦樂團有這麼多樂器種類可以表現，因此非常考驗演奏家如何以較單純的音色去展現音樂的情緒變化。

演藝廳燈暗燈明三次，台下沉寂下來，接著爆出熱烈掌聲歡迎登場的音樂家。
台上前排弦樂手由左至右分別是：杜沁澐、張善詩、上地彩門、蔡弦修，而後排是鋼琴手余涵雯。

四位演提琴手深吸一口氣，同時奏出第一顆音劃破寧靜的音，那充滿悲壯調性的主題樂句強烈而激昂，不同聲部的弦樂音色交織，像天際俯衝的老鷹，堆疊出層層張力；接著柔和的鋼琴出場，連綿的琴音像海豚輕躍於海面，和高昂的弦樂形成對比。一強一弱的音色像在對話般交替出現，時而昂揚，時而靜謐，訴說出令人沉浸不已的情節。

這首曲子是凱薩．法朗克的F 小調鋼琴五重奏（César Franck: Quintet in F minor），創作於1879年，共分為三個樂章：第一樂章為「近乎慢板的中板（Molto moderato quasi lento）」、第二樂章為「富有情感的慢板（Lento, con molto sentiment）、第三樂章為「如火如荼但不過分的快板（Allegro non troppo, ma con fuoco）」。

第一樂章起始於柔和靜謐，瀰漫著宗教氛圍，情感逐漸從神秘轉向了激情洋溢的部分，然後再次歸於寧靜；接著第二樂章展開，華美而動聽的旋律情感充沛，承載深刻的哀愁與感傷，是浪漫的悲歌；第三樂章則揮別上一段的感傷，轉為熱情活潑，明顯的節奏感為音樂注入了一股開朗的動力；而結尾再度回到開頭樂章的主題，急速而反覆的小提琴營造出華麗的聽感，與首章樂句遙相呼應。

我望著燈光下奮力揮動琴弓的音樂家，隨著音樂情感起伏時而嚴肅挺起身，時而陶醉閉上眼睛跟著節奏搖擺身子，在演奏動人樂曲的同時也用肢體動作帶領觀眾去體會作曲家想表達的情緒。

第二首曲子是現代作曲家尼可萊·卡普斯汀（Nikolai Kapustin）的鋼琴五重奏，作品89（Piano Quintet, Op. 89），作曲於1998年。卡普斯汀擅長融合古典音樂和爵士音樂元素，他獨特的音樂語言是創作中的亮點。

樂曲分為四個樂章，其中頭尾樂章較強烈，而中間段落較為輕快柔和：第一樂章快板（Allegro）充滿了「掃過的動作（sweeping gestures）」，鋼琴部分則帶有如瀑布般的爵士樂裝飾音；第二樂章急板（Presto）是一個輕快詼諧的插曲，使用了許多撥弦的短音，帶給聽眾輕鬆愉悅的氛圍；第三樂章是抒情的慢板（Lento），集中在弦樂長樂句上，旋律流暢優美，是這部作品中最富浪漫風格的段落；最後的樂章，不過快的快板（Allegro non troppo）則是整個五重奏的高潮，節奏活潑快速，奏出繁複且充滿變化的聲音，對演出團隊是很大的挑戰，曾有評論家稱之為「爵士搖滾經典」，這也許有些誇張，但看著舞台上演奏家專注又賣力的演奏，在樂曲結束時彷彿也感到氣喘吁吁呢！

鋼琴家余涵雯向觀眾介紹，當初選擇這首曲子的緣由是因為法朗克的曲子充斥激昂抑鬱之調性，正好反映出疫情期間低迷壓抑的氣氛；而卡普斯汀的作品則呈現了輕快活潑的樂觀態度，藉由兩首曲目的演繹，想要獻給克服種種難關來到後疫情時代的人們，以古典音樂為努力生活的每一個人帶來平靜與力量。

表演尾聲，樂團更帶來驚喜的安可曲—台灣民謠《白鷺鷥》五重奏改編版，熟悉的旋律以唯美的提琴和鋼琴生流瀉而出，令台下觀眾欣喜而嘴角上揚，身體不禁跟著節奏輕輕搖擺呢！

在不絕於耳的掌聲中，演奏家微笑向台下鞠躬，落幕後掌聲如潮水漸漸退去，但是優美的音樂卻餘音繞樑，依然在回憶中迴盪。散場的人們紛紛步入夜色，學生悠閒走回宿舍、夫妻挽手走至停車處。我想，在音樂的陪伴中觀眾們皆擁有了一個愉快又愜意的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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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子雨，台東人，2001年生，愛狗和巧克力冰淇淋。就像半夜的一場雨，你可能不會發現，仔細聆聽卻能聽見喔。

編輯：陳立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