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唱四十年,笑語一世情──王振全與他的語言搖籃

今年是漢霖民俗說唱藝術團(簡稱漢霖團)創團四十週年,團長王振全領軍,帶來特別為大專院校設計的演出《舌燦蓮花》,走進校園,用說唱的魅力與年輕世代對話,讓那些曾經以為「很老派」的相聲與竹板快書,重新綻放語言的生命力。《舌燦蓮花》是文化的回望與創新的實踐,王團長以渾厚的聲音、堅定的語氣,娓娓道來這場演出的意義──「我們要讓年輕朋友對說唱藝術有正確的認識。」

什麼是說唱藝術?

王振全說:「它是民間的講唱文學,是用嘴巴講、用耳朵聽的口頭文學,是俗文學的一種。」不同於用筆書寫的詩詞歌賦,說唱藝術本就誕生於人群之中,與生活連結,從說書、打嘴鼓、相聲、竹板快書到雙簧、口技,形式多變但核心不變──那就是「語言的藝術」。這次《舌燦蓮花》的演出命名也別具巧思,一方面象徵語言在口中如花綻放的巧妙變化,一方面又呼應今年的生肖「蛇」,以「舌燦蓮花」隱喻說話的靈巧與節奏上的驚奇,為整場演出設定了一個既民俗又時尚的語境,也點出「以語言為表演核心」的本質精神。王團長更強調:「語言要講得精練,要讓觀眾聽得懂,才能笑,才能被感動。」而相聲,正是這門語言藝術的極致展現。

這場《舌燦蓮花》的演出內容相當豐富,包含大家耳熟能詳的對口相聲、節奏明快的竹板快書、兩人演一人的雙簧,以及模仿萬象的口技表演。其中最令人驚艷的是快書段落,一名演員獨力詮釋多達二十九個角色,僅靠聲音就能讓觀眾分辨出不同人物的語氣與情緒,他們的戲劇張力並不來自道具、服裝或舞台調度,而是純粹依靠「語言的變化」、「聲音的模仿」以及演員對節奏的掌握。王團長提到,表演《武松扮新娘》這段山東快書時,演員需在一齣戲中瞬間轉換二十九種角色,「觀眾聽的時候,會以為是四五個人在台上演戲,其實只有一個人。」這種技藝讓觀者驚嘆,也再次提醒我們,說唱藝術的核心,是口,是聲,是節奏,是神情與語氣的萬變,是活在語言裡的戲劇感。

而要說最能引起年輕觀眾共鳴的,莫過於雙簧段子《魯蛇翻身》

內容取材自大學生與年輕上班族的日常,從考試、失戀到外送平台、韓劇梗,一個一個段落,不只反映了現代青年的語言習慣與生活經驗,更用誇張、幽默的方式讓觀眾一笑置之,然後在笑聲之後感受到某種熟悉的痛感與共鳴。王團長直言:「這就是為年輕人量身打造的作品。只有在台下的人都曾經經歷過,演出才有意義。」這也體現了他對相聲「要與時俱進」的堅持。「相聲不是博物館裡的東西,它本來就該與社會互動、與時代同步。」

值得一提的是,《舌燦蓮花》除了是語言上的創新演出,更在語言的選擇與文化身份上展現深度思考。演出中融合了國語、閩南語、甚至英語的表演,語言的混搭不只是為了逗趣,而是讓不同語境中的文化紋理自然浮現。例如在一段名為《詩情畫意》的相聲中,演員引用唐詩宋詞再加以誤讀、歪講,把嚴肅的古詩玩出現代感。「白日放歌須送酒,青春作伴好還鄉」被改為「好還香」,瞬間就從古人歸鄉之情變成「喝得香」,這種語言的魔術,不只展現創意,更讓觀眾在嬉笑之間重新思索詩詞的可塑性與生命力。

而對語言本身的深刻理解與敬意,更體現在王振全對閩南語的推崇。他認為閩南語是古漢語的延伸,是最適合用來說相聲的語言。從音韻、詞彙到語義層次,閩南語比現代國語更精緻也更具文化底蘊。「天寒寒,要穿一『領』衣服;一『束』是整套衣服。那個分得多清楚啊!」他感慨地說,現在的年輕人多不會說台語,或聽不懂閩南語,這是語言傳承中很可惜的一環。「但你不要擔心,演出時不可能全講你聽不懂的話。相聲一定要讓觀眾聽懂,因為相聲如果讓人聽不懂,就不會笑,沒有笑,就沒有價值。」這種語言包容性與節目設計的用心,讓《舌燦蓮花》成為一場跨語言、跨世代的文化對話。

現場互動,是說唱藝術無可取代的重要價值

不同於電影與戲劇的單向敘述,相聲強調雙向的溝通與即時反應。觀眾笑了,演員節奏就變了;觀眾喊了,演員立刻應對。這種「說中有聽,聽中有回」的互動節奏,才是說唱藝術的靈魂。「相聲本來就是來自民間,它是最貼近觀眾的表演藝術。它不高高在上,它就是屬於你,屬於我,屬於每一個人。」王團長用這句話,點出了這場演出最可貴的核心精神。

四十年來,漢霖團不斷在台灣的各個角落播下說唱藝術的種子。從公園表演到校園巡演,從台北到臺東,從傳統技藝到創新段子,這個團隊肩負著不只是表演任務,更是一項文化保存與推廣的使命。王振全更期待能在大學生中找到下一位說唱接班人,「我們現在團裡有老中青少幼,五代同堂,唯獨欠缺像你們這樣的年輕聲音。」他誠摯邀請有興趣的同學加入,從錄影帶、劇本、排練開始學起,一起把這門語言的藝術傳承下去。


演出時間:2025/05/06 (二) 19:30
演出地點:陽明交大演藝廳 / 學生活動中心二樓 (新竹市大學路1001號)

入場方式:免費、報名入場  (4/06 (日) 12:00開放網路報名)
報名傳送門:https://reurl.cc/04Z5K6

演出者

王振全、張春泉、林惠煖、錢君銜、賈祥國、謝湘翊

演出段子

對口相聲:【口吐蓮花】
文學相聲:【詩情畫意】
時代相聲:【蛇年談蛇】
竹板快書:【小白蛇傳】
台語相聲:【喊玲瓏賣什(蛇)細】
雙簧:【魯蛇翻身】


作者、編輯:陳立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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