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圓夢寫手 / 丘嘉儒
在樂寫公告將以「旅行」為主題作撰文的時候,我一直受困於這兩個字而無法選定標題,想像中的旅行應該是在事前先做好完善的規劃,然後有目的的去遊覽,留下對目的地的回憶冊,這樣才能成「行」,也才能稱作一趟「旅行」。
但正當我反覆瀏覽著電腦的「旅行照片」,找尋適合題材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按進了2017年騎機車 160 公里的紀錄影片後,我突然感受到旅行兩個字重重地打進我的腦中。我才終於意識到旅行對我來說的意義:
不只是起點和終點而已,名為過程的旅程,更是讓我在之中不斷自我超越和成長。
從小保守的個性,都會讓我在做抉擇之前,先準備一個計畫跟備案,於是乎過往聽到朋友間有人邊大喊著環島邊陷入瘋狂後,我多數都是對於他們曬得黝黑的皮膚感到好奇而已,「熱血」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就像很遙遠的國度,是我不會選擇來挑戰自己的關卡。
大學四年我離開家鄉桃園,來到台中念書,如今畢業前夕整理返鄉行李的時候,突然下定決心想騎機車從台中回桃園。或許是受到父親假日騎著重機翻山越嶺的影響、或許是因為離鄉念書的冒險即將結束而生出的勇氣,心中總覺得「一定要留下一個這樣的經驗」。然而這樣奇想,直到要回桃園的前幾天,看到天氣預報整週滿滿都是下雨的圖示,不免開始有些掙扎。
當天,不出所料的颳起大風、下起大雨,情緒拉扯了一陣,原本預定五點出發,卻因為動搖的心,加上母親打電話來說勸之下而延宕;但我也知道這次不坐上機車,就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兩地往返可能還會再遇上總總干擾我的冒險因子,所以只有回桃園的這個當下,是我能掌握的,此刻的我雖然還在猶豫著,雙手卻不遊自主在導航輸入家中的地址。
六點半,我滿載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開始啟程,在台中穿梭的我還算順利,微微的雨滴打在身上,帶來一陣涼風,走在平順又寬大的馬路上,路旁的街景也還算熟悉,我的腦中也自然的想像著接下來的路途也會如此順遂,不料夜晚的涼風在我越靠近海邊的時候逐漸轉成驚人的強風,猛獸般摧殘著我與那輛 110 C.C. 的藍色機車,我也使盡全身力量穩住我的坐騎,以及開始感到恐懼的心。
走上西濱之後,先是大風、接著是大雨,我的臉被打上滿滿的雨水,視線開始模糊不清,負責導航的耳機上也不斷的有水珠滑落,即便身穿著雨衣,斗大的雨依然無情的從衣服的縫隙裡灌進,車燈微微的照著前方,我卻騎在通宵黑不見底的鄉間小路中,好幾次腦海閃過有壞人衝出來的畫面,而不免微微加速。
行經某個路段的時候,原本掛在腳邊的一頂安全帽因為我從水溝蓋上騎過之後而被震落,它在馬路上彈跳了幾下就掉進了路邊的爛泥巴地裡,但使我畏懼的並不是雙腳可能身陷泥濘,而是泥地和路面高低的落差,「得先把雨衣脫掉,再把揹著的行李拿下,跳下去可能還會跳不上來」分析完局勢後,這樣的困境驅使我繼續向前騎,腦海裡的天使和惡魔不斷爭執著,而最終道德感還是勝出,褲管一捲後我就跳進了泥地裡,順利完成任務,也順利爬回機車旁。
我不斷的查看右手腕上的錶,只感路途遙遠,因著西濱的工程,我便隨著改道的路線駛進了一些小巷子,稍作休息後,換了機油的我又重返道路,不料因為路牌指示的不清楚加上對路況不熟悉,一度差點騎上快速道路,雖然只是一瞬之間的驚魂,卻還是讓我對回家的這趟遙遠的路有了更多的不安和恐懼。
心裡許多雜念漸漸升起,危險和害怕不斷在周圍圍繞著,好幾次看到路邊的旅館都很想進去過夜,結束這段旅程,但雖然這樣的想法不斷,我的手還是自動催著油門,一定要成功的念頭好像早在出發時就被我披掛在車頭,沒有轉圜的餘地,只得被它領著。
到了新竹,在加油站作了最後一次休息和補充後,我打算一路不停的直達家中,或許是因為終於遠離路面,沾染了一些人氣,加上導航上路程已經騎了一大半,多了一點勇敢,隨著一路上的信心喊話,再一次向後照鏡看去,背後那像黑洞一樣的黑暗也不再那麼可懼,隨著音樂聲哼唱著的我就一路到桃園市了。眼鏡的鏡片被打濕,腳上也有許多泥沙,導航也沒有了電力,但熟悉的街景不斷引領著我往回家的方向,在快到家的某段路口停著,心中突然有種好不真實的感覺,無法回想「騎了 160 公里」和「五個半小時車程」的感受。
想起當初沒和天氣妥協的我,靠的全是一個「和自己答應好要做到」的感覺,踏上了就是踏上了,,但不會特別去想自己做不做得到,就是這樣看著眼前的路,迎著一路的風和雨向前行。
現在聽到某些熱血的事情依然覺得很瘋狂,自己還是會盡量避而遠之,但這次的旅行後也讓我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樣的事情。
「極限」這樣的東西,那是我從不輕易給自己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