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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作者 / Julia Kuo

我常常說我的人生被愛充滿，我是外婆的第一個外孫。親戚們都很愛我，雖然這樣的愛帶著比較。我的表弟出生之後，他們比壓歲錢給的多少；我們上學之後，他們開始比較成績；而現在，我媽總說：「他們哪看得起你啊，你才賺那點錢，在他們眼裡連你表弟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我是個被愛充滿的孩子，從出生開始，我的外婆捨不得我哭，總是抱著我不放手；我媽總是把我三四歲時她帶著我坐客運到桃園途中，我看著客運上貼著的廣告認字，「路人都說妳是神童」這件事掛在嘴邊，我相信她是愛我的，只是我的成敗對她來說更加重要，我爸說：「妳的成功代表她教育的成功」。

我的大學聯考沒考好，我媽直接把我送進重考班，她說：「妳沒有考上台清交就不要念大學。」那一年，除了重考的這個決定，我相信我是被愛的。每天早上有已經準備好的早餐；晚上十一點，爸媽會在補習班樓下接我回家，她不再對我大小聲。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在睡夢中被口水嗆醒，隔壁房間的她也醒了，急著趕來看我是不是太緊張睡不著。

我是個被愛充滿的孩子，但是我說不出「愛」。我不知道愛是什麼。我想我是不值得被愛的。我媽曾經說過，「妳長成這個樣子，不要跟我走在一起，跟妳走在一起很丟臉」；或是跟我妹說「怎麼會有人喜歡妳姊啊，她長那副德行，怎麼會有人喜歡她？」

難道你不愛你媽媽？

《厭世女兒》的這句話瞬間擊中我。我的確不太愛我媽媽，厭世姬所遇到的所有對待，除了媽媽過世爸爸自殺之外，我好像都經歷過。我不知道怎麼跟我媽和解，或者說，跟我自己和解。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媽媽恨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被生下來，如果不是因為愛的話。我甚至有點羨慕厭世姬的媽媽過世了，人死了，不管天大的事，好像總是一個可以原諒的理由。

如何說出「愛」這個字，是從我養貓之後才開始慢慢學會的。

我有一個妹妹，她和我不同姓。

別以為是甚麼九點半灑狗血的連續劇。她是我的室友，為什麼說她是我妹？是因為我們住在一起時，都覺得自己是沒有家人的人。我們兩個人，和四隻貓相依為命。我的貓是撿回來的，當時我對養貓一無所知，我只能看ptt的貓版，照著書養。

貓版告訴我，要常常跟貓說你很愛他，他會懂的。我花了五年的時間告訴我的貓妹妹說我很愛她。我終於可以說出「愛」這個字，雖然我是一個充滿愛的小孩。

我還記得，在我還很瘦小的時候，坐在房間裡看書，我媽進門，劈頭罵了我一頓，我已經忘記她罵了我什麼，大概就是她進門我怎麼沒有去迎接她之類的，莫名其妙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的妹妹和我都有母親，但是她的母親看到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妹妹你這個月的錢還沒有給我」或是「你們年輕人只會亂花錢，你薪水給我我幫你管」；而我的母親當年為什麼進門就罵我，我長大了才知道，她說，「妳長得太像妳姑姑了，妳是我的女兒，怎麼可以長得像她？」

我相信我媽愛我，但我總在想，她對我的愛是不是敵不過她對我爸家親戚的恨？

讓《厭世女兒》再問我一次：「難道你不愛你媽媽？」

嗯，我還在學習和我媽和解。或者說，和我體內的愛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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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資訊：《厭世女兒》

作者介紹：厭世姬

七年級生，台大外文系畢業，圖文創作者。曾獲得公視益智節目《一字千金》週冠軍，認得很多字。「厭世動物園一館」曾獲2016年12月Line貼圖MVP，尚有桌遊以及聯名啤酒。

粉絲團：厭世動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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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筆者簡介
Julia Kuo，台北人，屬貓。無法低調的偽水瓶。理科腦，喜歡好看的人事物。相信閱讀與書寫是低潮的最佳解。立志成為經典而優雅的女人，可惜還沒成功。在樂寫團隊執行閱讀教學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