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u 書評連結：《蘭亭序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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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作者 / Julia Kuo

明代書法大家董其昌先生曾如此評論蘭亭集序：「章法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帶而生，或小或大，隨手所如，皆入法則，所以為神品也。」蘭亭集序除了做為書法名作、散文佳品之外，王覺仁先生妙筆一揮，蘭亭集序又多了個身分──秘密組織關係表。

本書作者王覺仁先生是研究唐代歷史的能手，《蘭亭序殺局》一如王覺仁既往的作品，歷史底蘊深厚。這套作品開頭就相當懸疑，以高祖武德九年，驚動天下的〈玄武門之變〉殺破序幕，將領呂世衡是太宗黨，協助唐太宗弒兄殺弟，卻在功成之際，被不知名小卒砍殺，臨死前手握太宗佩劍，以「蘭亭」及「天干」四字留下太宗年間最大的謎團──蘭亭集序之謎。

我們常說，最難辨別的謊言是八成實話摻著兩成謊話。

這套書讓我們發現，最巧妙的小說也就在於此。王覺仁先生以大量的歷史史實堆砌這套書的背景，包含大量的正史、奇聞軼事，間雜以個人創作，亦虛亦實。

十五年前，懸疑小說《達文西密碼》上世，掀起一股熱潮，原作甚至被改編成電影。一時間，研究宗教起源、聖杯傳說、達文西其人及其各幅畫作等等，蔚為風潮。作者丹‧布朗也因此聲名大噪。

然在我看來，《蘭亭序殺局》這部書，一點都不輸給《達文西密碼》。

一直以來，關於蘭亭集序的謎團甚多，《蘭亭序殺局》以最大的三個謎團作為這部書的三大轉折──

首先，唐太宗對蘭亭集序的強烈佔有慾令人不解。唐太宗即位後不久，下令尋找《蘭亭集序》真跡，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過世後，保管蘭亭集序的人，是他的徒弟辯才和尚。具〈蕭翼賺蘭亭〉的說法，太宗派遣各路人馬要從辯才手中奪取這部真跡，原先打算用買的，辯才不從，於是御史蕭翼出馬，與辯才成為忘年之交，最後騙取了這部蘭亭集序。除此之外，太宗臨終之際，遺言要把蘭亭集序帶入墳墓中做為陪葬。見過人間生死、各式繁華的一世明君，為何對一部書法著作這麼放不下，實在啟人疑竇。

王覺仁先生巧妙的利用了這個傳說，將蕭翼化作本書中的主角──玄甲衛郎將蕭君默。蕭君默以「呆子書生」的身分，騙取了楚離桑──辯才的假女兒──的信任，並以楚離桑為介，最終騙得辯才身分曝光。

有了這個開始，接下來，謎團一步一步地解開。

其次是關於蘭亭集會的疑雲。晉朝年間王羲之以將軍身分，辦一個吟詩作對的文會。這件事的召集人、參與者都沒有甚麼問題，畢竟那個年代的能人甚多，每個世家子弟都允文允武，王羲之自幼家學淵源，雖官拜將軍，但舉辦一個文人雅士的集會，也不是太過奇怪。與會者相當多，包含王羲之的兒子們、謝安、謝萬、孫統、孫綽、王蘊、郗曇等人，每個都是國家菁英，喜愛文學，參與這樣的集會，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些位極人臣的文官武將，在國家危急存亡之秋，如何有閒情逸致出遊玩樂？

王覺仁先生掌握了這樣的矛盾，將蘭亭集會塑造成以王羲之為首，各個中央與地方勢力試圖合作的場合。有一部分的人想加入，而另一部份的人則不願意。作者藉由書中主角蕭君默的口說出了這個矛盾的答案。當然，亦與史實不謀而合。蘭亭序的與會者有文官有武將，但大多都是名望之家，歷史記載，參與這場詩會的人，並非個個賦詩，仍有十五人因對不出詩而罰酒。這些文武雙全的名人們真的做不出詩？還是不想做詩？在《蘭亭序殺局》中，蕭君默有相當合理的推測。

最後，淝水之戰的結果，謝安憑甚麼以區區八萬人，打敗前秦苻堅的百萬大軍？魏徵做為一世名臣，太宗在其去世前許嫁公主，為什麼才過世不久，唐太宗就違背承諾，還推倒了魏徵的墓碑？這些問題，《蘭亭序殺局》都有完美的答案。

我最喜歡這部書的部分，不僅僅在於書裡的許多人，願意為了他們心中最重要的目標，放棄自己的慾望，甚至生命。有人願意為知己者死，有人願意為了同伴的安危，放棄重要的情報。還有當黑暗組織分舵首領冥藏遇見了他從未謀面的女兒，雖然對於權力，他仍然汲汲營營，但面對女兒的需要和不滿，願意放棄一些自己的堅持；願意為了女兒未來的人生，放過他最大的敵人。那些貪婪、那些不忍、那些妥協，都是血淋淋的人性，而王覺仁寫得如此淋漓盡致。

「世間所有的權力，都是一把傷人傷己的雙刃劍。唯有放下，才是最終的救贖。」

蕭君默離開長安前，這麼跟他的好兄弟──吳王李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