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2020,人們高喊著「愛你,愛你」,期許著來年能有個美好的開始。元旦翌日,冬至臘八,在午後暖陽的引領下,想念老榕樹葉縫裡傳來的輕柔微風,岩壁成群的伏石蕨,正享受那一道道穿越大樹而來的綠光吧?
新年第一趟獨行,我回到新埔的飛龍步道。「走大圈啊!」以前很愛問組長:今天走那裡?他總是笑著這樣回答。
這條路線承載著我的解說夢想,是植物學習的起點。整整一年,透過這裡的一草一木,連結著生活與夥伴,累積著對大地的喜愛,百玩不厭的自然觀察,飛龍賜與我源源不絕的解說熱情,讓我能在下一個定點──六寮,開展新的學習起點。這份起始於飛龍的緣,我很珍惜!
節氣,起始於冬至
冬至,太陽直射南回歸線,古人透過日晷測量,紀錄到冬至的正午,是一年當中日影最長的時刻,於是將冬至這一天,定義為新年的起始。過了冬至,陽光逐漸北返,往晝夜等長的春分,低調暖去。
在漢武帝調整曆法之前,冬至即為一年起始,人云「冬至大過年」,家人齊聚吃餛飩,意喻盤古生於渾沌之際,後來演變成吃餃子,吃湯圓,即長了一歲,也是一個新起點的象徵。
走入步道,啟動自然觀察模式,不難發現冬眠中的植株,在不同的海拔,展現出不同的冬藏之美。卸盡一身枯葉,獨留乾枝承受風雨,土裡的根明白,冬至過了,春就不遠了。下一個節氣是小寒,花信的時節,植物懂得在冬季先萌生芽苞,搶奪春來綻放的先機,還不忘以防水的絨毛包覆鮮嫩,以求平安度過低溫霜露的危險,勇氣十足的萌芽,是生命週期動人的起始。
登山,起始於陡坡
飛龍步道走大圈,快馬加鞭大約2個鐘頭,如果慢慢走,慢慢看,一天也不夠。不論從龍頭或龍尾進入步道,都必須先經過一小段會流汗的陡坡,肉腳的我,只能緩慢前進,在喘息的片刻,自然而然就從步道兩旁的生態,跟著前輩開始學習觀察。
登山口的延續,往往就是爬坡,緩坡微喘,陡坡氣喘如牛,如果有下山的時間壓力,根本不能慢慢走,因為,你才正身處起點呢!這時候,同行的夥伴,顯得格外重要。領頭羊的步伐節奏,決定了山旅玩樂的內涵,前進或佇足的調配,是山行者的藝術,補給或休息的等待,是山行者的魔術。從起點開始遠離人間,且走且停,敞徉天地之間,穿梭山林溪流,自在地走向終點,回到人間,又是新的起點。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舉步開啟一段旅程,看似容易,卻是一路能否堅持到最後的重要關鍵。想像著前方未知的考驗,我選擇跟著心裡的節奏走路,一步接著一步,即使停留喘息,依然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起點,終點,再起點,再終點,然後又是新的起點……
植物功課,起始於茜草科
受訓時初訪飛龍步道,一趟大圈下來,只記得刺葉桂櫻這棵植物,會轉變的帶刺葉緣,光亮的葉面,如桂的白花,和似櫻的樹幹。集數種特徵於一身的獨特,讓我想起中國人創造的神話生物──龍。千姿百態的龍,翱翔於天際,繽紛的原生植物,茁壯在飛龍。
結訓後再訪飛龍步道,走在陌生的隊伍中,沒有生態背景的我,其實很緊張,想發問怕被笑,但跨領域的學習是我給自己的功課,一定要突破,硬著頭皮就在亂問之中學習。還記得那一次,在要開始爬坡的時候,組長對我說:學植物,不要急!看到喜歡的,想認識的,你可以叫我,我會告訴你名字。每一次出來走,認二三種,能記住一二種,就很厲害了。這是我起始於飛龍步道的植物辨識。
飛龍步道有很多茜草科的植物,繖花龍吐珠、醉嬌花、茜草樹、狗骨仔、九節木、山黃梔、繖花藤、拎壁龍、苞花蔓、雞屎樹、仙丹花……剛開始認的時候,很容易搞混,怎麼樣都無法聯想到熟悉的咖啡,更何況還要區分假咖啡和野咖啡?明明通通都是綠色的樹葉,根本都長得一樣,科屬的分類,對我來說,是困難的起點。
觀察思考,起始於自然節奏
走了一趟又一趟的飛龍大圈,跟著高手學習觀察,厚著臉皮發問,滿足自己的求知若渴;硬著頭皮帶隊,在分享中彙整所學。這一年,在充實的輸入與輸出之中,快樂學習。
離開飛龍,我投入萬象的六寮,有一點點的不捨,但我知道這不是永別。飛龍是充電的所在,提醒我初衷的美好,只要聽到茜草科,只要見到刺葉桂櫻,只要一杯咖啡,就能回憶飛龍,在老榕下曬太陽,在陡坡上喘息,在樹葉間尋找昆蟲,在山徑裡留下足跡,在步行中思考下一個起點。
走進飛龍之前,我會先到三聖宮參拜,居高遠望霄裡溪的田野風光。俯看大地的美景,因為人與河流的互動,一直在變。我不會忘記,從這裡出發,向自然學習,在觀察中享受思考,熱情持續到現在,感謝飛龍深植與我的夢想起點,期許未來每次回到飛龍,都能體會歸零出發的美好。
書寫,自然,而然/許文卉
穿越山林與人間,觀察生態與群眾,凝聽松風與脈動,嗅聞芬芳與氣息,品嚐鮮嫩與悲喜,觸摸綠動與冷暖。書寫對話,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