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荒野蝙蝠＞

書寫，自然，而然／許文卉

2015年，節氣大雪，濕冷的二格山，路過小青的家，初識大頭茶。當時我正參加荒野保護協會第30期志工訓練，結訓前的期末旅行，我和同學們撐著傘，抖著身體，在二格山的土之道，追逐，嬉戲。

帶隊的老師，是個可愛的女孩，一見到我們，就衝上來擁抱陪課的輔導員。看著她以熱情的笑容，大聲說著：「好久不見，我好久好久沒見到你哦！」雖然我不認識她，卻也感染了這股濃濃人情的一滴滴溫暖，好像不那麼冷了。

女孩一開場先分享自己一年三變的自然名。接著簡介二格山特殊的環境與氣候。細雨綿綿不斷，寒氣薄霧逼人，最後我只記得她說，我們一定走不完，因為二格太豐富了！簡短的說明結束，大夥啟程尋訪步道。

＜攝影：荒野蝙蝠＞

相似，小青是不是青蛇？

「等一下我們會路過小青的家，不知道牠今天在不在？」緊跟著女孩，頂著風，淋著雨，來到一處潮溼的區域。老師探頭尋找小青，卻遍尋不著：「今天小青沒有上班。小青是一隻赤尾青竹絲，牠喜歡在這裡等青蛙，……」

聽著解說，我有一點意外，青竹絲是有攻擊性的毒蛇，夥伴們卻起了無邪的「小青」暱稱，那真正無害的「青蛇」，又該如何區分呢？這二種蛇，都身披青綠色鱗片，相似的翠綠，賦予他們求生覓食時，相同的保護色功能。但也因為人類的干擾和錯誤的辨識，這一襲鮮綠的外衣，反而導致他們總是慘遭傷害。

自然界裡，相似的物種，不勝枚舉，微觀其差異之處，不論是生理特徵，抑或求生機制，往往令人讚嘆美哉！山林行旅，步伐匆匆，容易驚動生物，干擾生育地。有緣邂逅相似的生物，如果能停下腳步，保持距離，仔細觀察，既能減少誤判，避免不必要的傷害，還能一窺驚奇的行為機制，欣賞自然之美。

矛盾，大頭茶是不是茶？

「你們看，有人很沒公德心，把用過的衛生紙，往樹上丟。再看看地上，整片都是……」順著老師指引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朵朵的白花，還真的有點像一坨坨沾濕的衛生紙。老師說，這樹叫大頭茶，和我們習慣喝的的茶葉是同一科的植物，但是大頭茶的外型和茶樹完全不同。

大頭茶，分類在山茶科，因花朵較為碩大，故名。其葉片與果實，在各項特徵上，和我們熟悉的茶葉，有著天壤之別的差異。以葉子來看，大頭茶的葉片是長橢圓形，厚革質，葉尖內凹俗稱「美人下巴」，落葉前會轉變為紅葉。而茶葉則是短橢圓形或倒卵狀，革質，葉先端漸尖，落葉時不會變色。總之，看到大頭茶，不太能理解它居然是一種茶樹。

毬蘭不是蘭。鯨魚不是魚。動植物的命名，對學習的人來說，有時挺困擾，但卻十分有趣。漫步在山林之中，常常在觀察的過程裡，挖掘出這樣的矛盾。分類接近，特徵差異卻很大，讓人很難記誦。分類不同，特徵或用途卻有些交集，令人難以區分。如果有心想學習正確的辨識與理解，何不依循時節運轉，在固定的路線，重覆漫步，累積觀察，熟悉植物四季的變化，掌握動物的生命週期。假以時日，必能在規律的定觀世界，突破難以理解的矛盾命名與分類，逐漸深入物種真相與生態奧妙。

日積月累的定觀，感動的山林旅行

寒風斜雨，柏油步道，穿著雨鞋，緩慢前進，不是很舒服。女孩戴著帽子，走在前頭，如數家珍地解說步道兩旁的物種，她總是不忘先預告，不忘慢條斯理地介紹，更不會忘記要我們每個人親自趨前，仔細觀察。

年輕的老師，到底在這條路上走過幾趟？才能獨自帶隊，才能記憶步道上的所有物種，才能和夥伴一同累積資料，彙整出書。這次的二格山之旅，我看見了定點觀察累積的功夫，對解說員能力的養成，是如此重要。高手的帶領和夥伴的共學，在定點的觀察中，更是如此的令人感動。

很多喜歡爬山的人，總是馬不停蹄地趕路，一心只想攻頂，收集三角點，與沿途美景擦身而過，甚是可惜！若能抱著「踏地惟恐地痛」的態度，尋找山林呼吸的節奏，不與人競爭，調整自己前行的腳步，常常來回走，固定路線走，佇足觀察相似物種，停留思考矛盾自然，逐漸建立連結，逐步深入生態，日積月累的定點觀察，必能累積龐大的物種資料庫，帶領出不同於一般的特色解說，一種具有荒野精神的解說。

 

＜赤尾青竹絲＞

科名：蝮蛇科

特徵：

1. 台灣常見的小型毒蛇，致死率低。
2. 全身翠綠，頭部三角形，眼睛紅色，體側有白色線條，尾部尖端紅色。
3. 夜行性。
4. 胎生，母蛇一次可產2-15條小蛇。
5. 覓食策略，以絕佳保護色不動如山的融入環境，透過感熱頰窩，感應靠近的獵物再出擊。

 

＜青蛇＞

科名：黃頜蛇科

特徵：

1. 常見中型蛇類。
2. 全身翠綠光滑，無任何雜色斑紋。頭部橢圓形，眼睛黑色，腹部黃綠色或黃白色。
3. 日行性，個性溫馴，攻擊性低。
4. 卵生，母蛇一次產下4-13顆蛋。

 

＜大頭茶＞

科屬：山茶科大頭茶屬

原產地：台灣原生種，在野外常見於迎風坡，是抗風性強的先驅喬木。

花果期：秋冬開花，冬季熟果。

用途：

1. 秋天開花，為秋冬的蟲媒提供蜜源選擇。
2. 深紅色的木材緊密細緻，可供建築及炭薪使用。
3. 大頭茶鋁毒抗性佳，能吸收土壤裡的鋁，並將之儲存在葉與根部。

特徵：

1. 常綠中喬木。高約3～5公尺。
2. 革質的單葉耐風耐旱，葉脈中肋清晰，葉片凋零前轉為紅葉。
3. 花朵白色，無梗，金黃色的雄蕊聚集於花朵中心，芬香淡雅，潔白無瑕。
4. 木質蒴果，冬季開裂，具薄翅的種子，隨風遠播。

 

書寫，自然，而然／許文卉

穿越山林與人間，觀察生態與群眾，凝聽松風與脈動，嗅聞芬芳與氣息，品嚐鮮嫩與悲喜，觸摸綠動與冷暖。書寫對話，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