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自然，而然／許文卉

立春，二十四節氣之始，通常這個時節，也正好是農曆春節期間。大地開始回暖，樹梢的葉苞逐漸甦醒開展，象徵著新春的朝氣蓬勃。

大年初五，開工開市日，結伴步行新竹縣峨眉鄉的壯丁坪古道，祭拜伯公樹，感謝土地公。一條古味十足的路線，一份濃純香的古早味，只有走過的人，才能知道它的精采。

古戰場

壯丁坪，位於參山國家風景區，獅山遊客中心對面的山上。據當地人的分享，過去以為是日據時代，日本人練兵的地方。但後來有聽說，其實是抗日時期，台灣人與日本兵壯烈廝殺的古戰場。

第一次來到壯丁坪，望著廣袤無垠的翠綠傾斜山坡，遍植成林的烏心石，心胸瞬間寬闊起來，微風輕掠，綠毯如茵，不禁讓人停歇片刻，享受這純粹的定靜。聽著人文歷史的解說，幻想著腳下的土地，曾經是艱苦對抗的古戰場，傷亡慘重的戰況，勢必造成數不盡的人間失怙。戰爭的殘忍，總讓我聯想到歷史的傷，家庭的痛。

不知道文獻是否有紀錄壯丁坪的戰役，至少在地人正以口耳相傳，保留這段可歌可泣的歷史故事，也保留這片遼闊隱逸的山林。

古樹

古道茶園旁的一處靜僻，是伯公樹駐地守護的地方。數百年來，樟樹伯公從界定區域，歷經繁華滄桑，如同家人般，陪伴著村庄走過無數的悲歡離合。

在台灣的客家聚落裡，伯公是普遍且樣態多元的駐地神。一棵大樹，一條河，一棵石頭，一間小祠……都是土地公。伯公是一種以自然為駐地神的傳統文化，早期通常位於重要的地點位置，有地界的功能，守護著村庄，庇佑著村民。客家話的「伯公」，指的是祖父的哥哥，尊稱土地公為伯公，如同叔伯親切，就像家人共同住在一起，有的地方稱土地伯公、福德爺或大伯公，祂是生活於天地之間的自然物。祭拜伯公，象徵著人類敬畏上天，感念土地的虔誠。

我喜歡古老的大樹！古樹的氣勢散發，總令我禁語聆聽，雙手合十，點燃心香，專注祭拜伯公。風起，邀請樹下的有緣人，傾聽自然的吐納，抬望葉影搖曳，尋找老樹身上孕育的繽紛生命，附生的蕨類、苔蘚或真菌，攀緣的藤蔓纏繞旋轉，生命相依的美好，令人讚嘆。拾起泛紅落葉，撿取乾枯果實，嗅聞著樟科植物獨特的芬芳，用氣味來紀錄佇足古樹的回憶。

古時候

古時候，有一個戰場，名叫壯丁坪，紀錄著壯烈的抗戰故事。古時候，有一棵伯公樹，名叫樟樹伯公，守護著客庄的良善先民。古時候，有一條種滿台灣肖楠的小徑，名叫綠色隧道，林蔭蔽天，散發著針葉樹獨特的香氣，撫慰著旅人流浪的心。

漫步壯丁坪古道，放眼望去，齊整的台灣肖楠，遍地的烏心石，成片的茶園果樹，陽光灑落，微風輕拂，心曠神怡。古道刻劃著歷史印記，書寫著前人的生活。走訪遺址，觀察古物，聆聽解說，能否聽聞土地傳來，古時候的輕嘆呢？

＜壯丁坪古道＞

所在：新竹縣峨眉鄉六寮

路面：水泥路、農路、產業道路、林徑、土石路

生態：喬木、茶園、農場

人文：伯公樹、古廟、壯丁坪

植物：巨大的樟樹、台灣肖楠、烏心石、繖花藤、香楠、山豬肝、山胡椒

真菌：三爪假鬼筆

最適季節：全年皆適

書寫，自然，而然／許文卉

穿越山林與人間，觀察生態與群眾，凝聽松風與脈動，嗅聞芬芳與氣息，品嚐鮮嫩與悲喜，觸摸綠動與冷暖。書寫對話，自然而然。